那是2005年的冬天,我生病了住進了東莞市人民醫(yī)院。由于身體狀況的原因嘴上索然無味,差不多三天都沒有吃東西了,原本126斤的指標一下降到105斤了。剛在醫(yī)院里安頓好,母親打來電話:“軍兒,你吃飯了嗎……”
接到母親的電話,我?guī)缀鯗I如雨下,忽然有種想家、想母親的感覺,肚子也饑餓起來。我如實告訴母親,我生病了現(xiàn)在醫(yī)院。母親一下子焦急起來,不厭其煩地囑咐我一定要多吃東西,那樣才有體力,才好得快點。打完電話,我居然吃了兩碗稀飯,且感到特別好吃。外出打工后,我與母親形成每周通一次電話的慣例。每次與我通話,母親第一句必然是“你吃飯了嗎?”,簡單的五個字經(jīng)她的口,讓我漂泊的異鄉(xiāng)我感到無限的溫暖,深切體會到,原來母愛可以用簡單的話語傳遞。
不久,病房住進一位頭發(fā)花白的大爺。老人似乎病情嚴重,情緒也十分低落,對醫(yī)護人員一點也不配合。他的兒女服侍他吃東西,他總是挑三揀四地發(fā)脾氣,嘴里嘟嘟嚷嚷說些只有他自己才能聽懂的話。所有人拿他沒有辦法。一天,病房里來了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太。老太太放下手中的飯盒,輕輕撫摸了一下熟睡在病床上的大爺?shù)哪橆a。大爺一下子驚醒后,帶著顫音喊了一聲:“娘!”。老太太打開飯盒,一勺一勺喂兒子吃飯,大爺特別聽話,他伸出手細心擦掉沾在嘴角的飯渣,一盒飯居然很快就吃完,然后還伸長脖子靜靜等候母親喂呢,樣子真像個幾歲的孩子般乖巧。仔細一瞅了,老太太手里拿的飯盒,也是大爺?shù)膬号畟兾顾娘埡邪?后來,護士服侍大爺吃藥時,總是一句“大爺,您娘吩咐……”,而他,也就乖乖聽話了。
在醫(yī)院里住了二十幾天,我出院了。老板這期間招聘人替代了我的工作,把我調(diào)到了一個非我專業(yè)的工作崗位。我不甘受排擠,不久辭了職。
那段時間,因為每天外出找工作,我累得疲憊不堪,常常到深夜才記起給母親打電話。為了不影響別人,每次打電話都到樓下超市旁邊的公用電話亭打。一次,因為已經(jīng)很晚了,我實在不忍心吵醒母親,于是拔一下電話便立刻掛掉。正要轉(zhuǎn)身離開,母親拔電話過來:“是軍兒嗎?你吃飯了嗎……”原來,母親根本沒有睡,她安慰我說找工不要太著急,你有文化不愁找不到工作,現(xiàn)在身體剛恢復(fù)多休息一段時間也好。母親的話,讓我打消了一些失業(yè)后的負疚感,增加了謀職的信心和勇氣。由于沒有上班,我給母親打電話的次數(shù)多了起來。一天我打電話回家,母親剛問候一句就一個勁地咳嗽起來,而且越咳越厲害。原來,她的老氣管炎發(fā)作了,我急得不得了,母親卻輕描淡寫地說不妨事,只是藥吃完了,明天再去拿就行了。末了,她還耐心問了我的身體狀況。
掛了電話,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我旁邊還有一位手里夾著公文包的男子在等候電話。他微笑著跟我打招呼:“跟你母親打電話吧?”
我點點頭。
“你母親真好,你真幸福。”
“你怎么知道我是跟母親打電話?”我隨便地問一句。
“看你眼睛紅紅的,你打電話的神情……”他笑著說,他也是給母親打電話的。只有給母親打電話時才到電話亭里來打,因為這里安靜,不愿在公司被人打擾。他告訴我,他是旁邊這家商場的老總,有好幾次我來這里打電話,他都看到了。他非常和氣地與我交談起來,他老家是江西的,十年前帶著母親給的1500元錢和殷殷囑咐來廣東打拼,終于創(chuàng)下一番事業(yè),十年來一直在母親的溫情關(guān)切和鼓勵聲中成長。他知道我的情況后,請我做他的助理,管理商場的企劃工作。他說欣賞我的原因很簡單:一個認真給母親打電話的人,一定是個工作認真的人。
這份工作,我一直干到如今。
多年來,我一直被母親濃濃的、溫暖的話語包裹著,令我在漂泊異鄉(xiāng)不曾感到寒冷和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