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山撼水的拉灘號(hào)子響起時(shí)

　　大浪便從峭壁傾瀉而下

　　嘯叫著撲向觀眾席的

　　全是奪命的漩渦

　　消失了鄰座的詩(shī)人葉延濱

　　擄走了前排的教授毛翰……

　　我知道有一聲號(hào)子是沖我來的

　　有一段纖繩曾勒腫過我的肩

　　一根藤上的“螞蚱”中

　　我認(rèn)出了熊三哥、李莽娃、楊酒罐

　　清明節(jié)哭河的王寡婦啊

　　春春秋秋的如雨苦淚

　　已把整條烏江染咸

　　我來了!光著腚裸著身來了

　　纖繩已拉至觀眾席的通道

　　我豈能安之若素，袖手旁觀

　　我來了!帶一身蠻勁來，帶一條小命來

　　不問今夕何夕，也不懼穿峽過灘

　　葬身魚腹的兄弟，我已看見你們

　　化作了逐船的水鳥、峽口的杜鵑……

　　當(dāng)射燈在巖壁上打出“劇終”時(shí)

　　我還匍匐在坑洼的纖道上

　　要從一個(gè)纖夫還原成看客

　　造物啊，且容我平了喘息

　　用半生浮名，掩住身上的汗?jié)n

　　以及，嵌入骨頭的傷瘢

　　美與痛

　　小腿痛

　　大腿也痛

　　腳踝，居然有些微腫

　　看鬼斧神工天生三橋

　　左彎右拐

　　下一百多級(jí)梯子

　　再以壁虎的身姿

　　貼史前巖壁，潛入

　　深深地縫

　　不絕于耳的

　　轟轟……隆隆……

　　千形萬(wàn)狀，水在精雕細(xì)刻

　　時(shí)光賦予它

　　銳利刀鋒

　　若能在頸間裝上滾珠

　　該多好。觀四方八面景色

　　便可隨心所欲轉(zhuǎn)動(dòng)

　　美哉!壯哉!

　　心甘情愿將兩條老腿

　　累病在武隆

　　回程時(shí)，身子斜在身子外

　　如此步態(tài)也算一“景”

　　請(qǐng)看：左腿痛時(shí)

　　右腿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