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多年,看過城市燈火,聽過潮流音樂,嘗過紅塵滋味,賞過一路風景。最愛的,最想念的,還是故鄉(xiāng)那一抔冬雪。
故鄉(xiāng)下雪從不“拖泥帶水”,第一天你會覺得天色陰陰的,像天空和誰賭了氣,時不時有些冰粒子掉落屋頂,它們與青瓦竊竊私語,情到濃時交頸相吻。不多時,地面樹端,房頂小路,都鋪了一層淡淡的白色婚紗。
老鄉(xiāng)親們這時都會望望天色,根據(jù)多年經(jīng)驗篤定要下雪了,便把該收拾的都收拾好,去山林打兩捆柴(雖然家里的柴已經(jīng)堆積如山了),以便下雪取暖之用。
第二天,當孩子們像往常一樣還賴在被窩里不肯起床,家長們都不再催促,反正天氣寒冷,被窩里更暖和。孩子們都賴得不好意思了,而且很納悶今天的爸媽為何轉(zhuǎn)了性子的時候,便聽見父母的呼喚:“起來吃飯了,今天下雪了,多穿點。”往往這時候孩子們都慌了,一面趕緊穿著衣服,一面大聲埋怨父母不早點叫他,鞋子沒穿好就跌跌撞撞跑出來,打開門一瞅“嗬!好大的雪!”
只見雪花潔白如精靈,一朵朵花兒似的飄落,重重疊疊一層又一層,織了一床雪白地毯。也有些點綴在樹端,倒不像雪,更像花了,每一朵都描繪著極致美好的夢。風載著雪花飄,雪引著風兒飛。孩子們飯也顧不上吃了,引來鄰居小孩一起歡呼著跑進雪地里又蹦又跳,比發(fā)了壓歲錢還開心。
每到下雪天,家里的爐火都燒得熊熊的,溫暖著一屋子的人。老人們喜歡在這樣的雪天聚在一起,叼著老煙桿,聊起革命與紅軍,想起雪山與草地,在今年的雪里緬懷當年的崢嶸。大叔們喜歡在這樣的雪天里聚在一起,含著雖然劣質(zhì)但是仍然覺得很香的卷煙,或者整點花生米伴著二兩白酒,聊聊這一年的收成,談談來年的計劃。大嬸們喜歡在這樣的雪天聚在一起,或織著毛衣繡著花,或做點香腸酥肉,或聊點雞毛蒜皮但很貼心的心事。年輕人也喜歡在這樣的雪天聚在一起,裹著厚厚的棉襖,打著一塊錢的小麻將,八卦新鮮事,暢談大理想。孩子們更喜歡在這樣的雪天聚在一起,在茫茫的雪原里,堆一個又一個與他們一樣可愛的雪人,通紅著小手,笑得那么甜。
在這樣的雪天,彼此都停下急促的腳步,放下似乎永遠做不完的活和工作,將煩心事扔在一邊,暢快地、自由地聚一聚、樂一樂。
母親打電話告知我故鄉(xiāng)下雪了,提醒我該回家了。我知道,下雪了,該是回家團圓的時候了。
故鄉(xiāng)冬雪,等我回來,一親你芳澤。